照片上的母亲

雨生百谷。当时针、分针和秒针一齐指西坝古镇的

青石板巷弄，扭曲为美的线索，越拧越紧的人物和事件

镜头外的桃花水，会自己爬上岸来，给我异乡深渊见底的灵魂

补苗一垄“叶间鸣戴胜，泽水长浮萍”的故乡的稻花香吗？

墙皮脱落的背景里，油爆的空气，正卷起袖子翻炒小满

豆腐西施的水蛇腰，刚颠出锅一勺白嫩乡愁，还没跑过

店小二吆喝的速度，就被定格在了那个凝固的瞬间

这是长了翅膀的往事。一朵雪花豆腐云

滑进三岁外甥女小雅的嘴里，含不化的种子

被她新鲜的血液滋润，发了六角晶莹的芽

人类的童年，才有蜻蜓点水唱儿歌的本领

那时的她还不知道，她舌尖的幸福，已是一座

孤独的花园，四年后她亲爱的外婆将会撒手人寰！

这是汽笛声遥远的梦，这是那个贤良暮春的风

轻抚母亲的白发，柔顺了我视线的安详和轻盈

同时催着我心里，活了三十二年的岷江的波浪线

让我每天接船的都是同一天。只有这一天不停航

我才能和一生中唯一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出远门的母亲

温暖地站在一起，然后坐船去凌云山，向乐山大佛许愿

这是已经泛黄了的记忆，或者某部电影的截屏

不开灯，没曝光的底片，刚经历人生之痛的大姐

微笑着留此存照，只是为了不做空这天伦之乐

让幸福和回忆断片。直到今天，母亲眼睛里的蓝

还在照片上微微发烫。若有一缕光线，落到她脸上

照片里的时间，一面墙，甚至整个房间就都复活了

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放飞的春燕，将在这首诗里衔泥

让照片里的母亲，即使去了天堂，也会永远保持活力

捧出健康美、自然美和自信美，与人间共同分享麦灌浆

苦菜香，和桑叶肥的游手好闲，延续爱最清晰的点线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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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国雄，1970年生于四川眉山，现居四川乐山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曾获《四川日报》文学奖、郭沫若文艺奖，以及《诗刊》《青年文学》《星星》《飞天》《草堂》《散文诗世界》等诗歌、散文诗大赛奖。入选“5·12地震诗歌墙”和多种诗文选本。出版诗集《幸福燕》《遍地乡愁》。主编《乐山百年新诗选》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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